Twin Devils 58
58. Slow Progress
巴比伦的又一个爆满的周五晚上，门口排队的众人有些不耐烦地咒骂着，却又还是老老实实在队里等着，期待着这间不足三百平米的地狱能在这个周末带他们逃离现实。因为不论外面纷纷扰扰，甚至不管Brian和Zoey的私生活如何跌宕起伏，这间他们共同拥有的酒吧永远是一片璀璨繁荣，充斥着虚假的快乐和真实的绝望。
Zoey拒绝了四个前来搭讪的各色美女，Brian才姗姗来迟，穿着一件很久没见他穿过的无袖衫，进来的路上跟几个眼熟的帅哥打着招呼，看到她后就径直走来，到吧台点了双倍的威士忌。
“你的伤怎么样了？”
“开始痒了，你的腿呢？”
“好得差不多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喝酒，Justin呢？”Zoey看着对方一饮而尽的架势挑眉问道。
“在她妈妈家里。”
“哦对，他们母子怎么样？”
“Jennifer很担心Justin，但他应该没事。”
“他是个坚强的小孩。”
“没错，他是。”Brian说着又吞下一杯酒。
“你觉得他应该去见他父亲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我看起来像是知道答案的吗？”
“喂，好了，冷静点，我不问了。只是想找个话题而已。”Zoey皱起眉，Brian很少如此暴躁，至少是在她面前，他们在巴比伦的碰面通常都是轻松自在的。
“为什么你找的话题总是跟他有关？怎么不像个正常人一样问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知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暴躁又悲伤，因为Justin不在。”
Brian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已经没力气反驳了，何况他今天过得确实不怎么样。
已经两天了，他已经连续两天与陌生人入睡，然后独自一个人醒来了。这对他来说原本是再轻松不过的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的床上缺一个金发翘臀。
“所以，Justin什么时候回来？”某人今天似乎就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怎么知道。他准备好了自然会回来。”
“也许你该打个电话关心他一下。”
“也许你该管好你自己的事。”
Zoey挑挑眉闭了嘴。
片刻后Brian才主动开口：“Wind怎么样了？”
“我以为你不在乎她。”
“我是不在乎她，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再发疯对你挥鞭子。”
“这样啊，没有。”Zoey顿了一下，“至少在现实中没有。”
“什么意思？”
“她最近开始做噩梦了，自从她同意我不再试着恢复记忆之后。”
“关于什么？”
“她说她会梦到两个自己，其中一个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在伤害我，但没办法阻止。”
“听起来像是你不让她恢复记忆的计划并没有奏效。”
“是的，”Zoey有些沮丧地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相信我不怪她。”
“也许这跟你无关。”
“什么？”
“我是说，也许这跟你怪不怪她没有关系，她只是没办法原谅她自己。鉴于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她也确实不该原谅。”
“Brian……”
“不过，我很高兴听到她还是个有良知的正常人。或许你可以带她去见见Aileen。”
“这倒是个好主意。谢谢。”
“不客气，很高兴能帮上忙。”Brian勾起个假笑，然后再次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Zoey皱皱眉：“Brian，你还好吧？”
“当然，我棒极了。”
“那我要走了，Carol在等我。”
Zoey看着自家哥哥一脸颓废的样子有些放心不下，但又觉得对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可能听进去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让他一个静静，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嘱咐了Max让他早点把Brian亲自送回家去。
她实在是还有自己的事要心烦。
Caroline的噩梦已经到了让她不敢睡觉的程度。Zoey知道反反复复梦到自己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有多痛苦，因此格外心疼。
但她和对方的关系并没有在那晚把话说开后就和好如初，一些裂缝似乎还需要修补，两个人还在互相试探，距离感逐渐消失的过程很缓慢。
曾经那段短暂的破镜重圆之所以甜蜜是因为周围的各种危机让两人的相处还无暇暴露问题，如今一切逐渐稳定下来，Caroline没有任何过去的情感经验可以参考，与Zoey的相处只能靠直觉，而后者本就不是什么擅长处理感情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段关系的领路人，实在是有些赶鸭子上架。
于是这场试图“重新开始”的爱情，两个人对彼此的爱意都心知肚明，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Zoey在跟Caroline说出Brian的建议时还是犹豫的，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直到当天半夜再次看到喝着黑咖啡在房间里熬夜工作的爱人才鼓起勇气试探着开了口：“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Aileen医生吗？”
“记得啊，你的心理医生嘛。你怎么还没休息？失眠了？”Caroline似乎对她的深夜造访有些惊讶。这些天她们都默契地保持了不再同房睡的习惯，Caroline是因为噩梦怕打扰到Zoey休息，而后者又不知该如何主动，只好就这么尴尬地服从安排。
“没有，是在想你做噩梦的事，或许可以找她帮忙？”
“你是说，想让我去跟她聊聊吗？”
Caroline看起来并没有很抗拒，于是Zoey自己也放松了下来，倚靠在了对方办公桌上。
“是啊，至少她可以开些助眠的药物给你，总这么强撑着不睡身体会垮的。”
Caroline低下头去思考了一阵，再抬起来的时候就笑着说：“好，听你的。”
“那我明天就打给她。”Zoey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你累了吧？去休息吧。”
“好。”Zoey起身刚走几步就突然觉得扔下对方大半夜一个人工作于心不忍，便又折了回来，犹犹豫豫地开口：“Carol……”
“嗯？”
“你，想让我……不，我是想说，我想陪陪你。”
*
第二天醒来时Caroline正在她怀里熟睡。Zoey依稀记得前一晚她头脑一热就提出要陪着对方工作，却又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好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找了本企业管理的书看，没看两页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完全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了。
她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左面胳膊整个都麻掉了，却又不舍得叫对方醒来，天知道Caroline有多久没像这样安稳地睡过了。
于是她就那样一动不敢动地望着天花板足足一个半小时后，怀里的人才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多久了？”
“没几分钟。”Zoey笑着撒谎，“做梦了吗？”
“好像没有，昨晚睡得很好。”Caroline坐起身，Zoey这才得以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那，还要帮你联系Aileen吗？”
“联系吧，我也有别的困惑想聊聊。可以约在明天？这样今晚还可以再观察一下。”
“好。”
“那，我去叫阿姨做点早餐，你先去洗澡？”
“早餐？Carol，现在已经中午了。”Zoey边说边下床去拉开了挡光性能极佳的窗帘。
“好嘛，午餐。”Caroline笑着眯起眼睛看她，“还好昨晚把工作弄完了。”
“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睡了个好觉。”
“工作不重要？没了工作你养我呀？”
“你还怕我养不起吗？”Zoey把床上的人拉起来。两个人似乎都因为后者昨天终于睡了个好觉而轻松了很多，Caroline甚至在离开房间前很自然地吻了她。
Zoey被这个云淡风轻的吻震得好久回不过神来，不知道是太惊讶还是太怀念，足足几分钟后才想起自己是要去洗澡。
回到房间后她把脱下的衣服都丢进洗衣篮，又光着身子在衣柜里找新衣服，为等下的午餐做准备，还没来得及进浴室，Caroline就又闯了进来。
“你挡什么啊又不是没看过。过来，我要看看你的伤。”
这些天对方已经提出很多次要为她检查伤口，都被她搪塞过去了。其实本来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还记得对方上一次看到她伤疤时候的反应，噩梦也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都说了已经好了。”Zoey无奈地转过身，小心听着身后人气息的变化。
“是好得差不多了。”Caroline喃喃地嘟哝道，等她转过来后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不让我看是怕我做噩梦，但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你越是不给我看，我越是担心。”
“好，我知道了。”Zoey笑笑。
“腿呢？”
“骨头都长好了，最近在做复健，已经没事了。”
“那好，你去吧，准备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Caroline说完就走出了房间，在走廊里做了几个深呼吸。
说那些伤疤对她没有影响都是骗人的，但这是她必须要克服的，她们总不能永远都相敬如宾，再也不赤裸相见吧？
*
当天下午Caroline回公司处理业务，晚上十点多回来之后就被告知Zoey在她房间等她了。她有些惊喜地上楼后，就看到那个圈内公认的女魔头正趴在她床上继续啃着那本“企业管理高效手册”，眼睛几乎又要睁不开了。
Caroline悄悄走上前去，伸手在某人面前晃了晃：“你要我拿几本漫画给你吗？”
“啊，你回来了？”Zoey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想，今晚还是我陪你睡，试试看你还会不会做噩梦。”
“好啊，你每晚都陪我才好。”Caroline又凑上来吻她，然后躲远了看她反应，惹得Zoey直想笑她幼稚。
这晚两人不到午夜就躺下了，一直习惯裸睡的Zoey借口房里冷洗完澡就穿上了睡袍，努力把伤疤都遮得严严实实，但后颈处最早留下的鞭痕在Caroline看来还是十分醒目。
原本一切都很和谐，睡前Zoey还破天荒地主动送上了一个晚安吻，两人入睡时都带着笑，Zoey潜意识里偶尔冒出来的那点担心的念头也被她主观打消了，这晚本该就这样温柔地过去。
直到凌晨三点，Zoey发觉怀里的人在发抖，才绝望地意识到靠侥幸恐怕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她既不敢开灯，也不敢强行叫醒对方，只好尽量柔着嗓音哄小孩一样唤她：“Hey，Carol，醒醒，我没事，看看我，我们都没事。”
Caroline睁开眼后依然很久没缓过神来，Zoey只好像下午与Aileen通电话时对方教的那样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直到感觉对方逐渐平静下来，才试探着开口：“还是一样的梦吗？”
“不是。”Caroline答完就又好像回到了之前一样不停流泪，惹得Zoey也不敢再问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愿说就不要想了。”
两人就那样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躺了一个小时，Zoey才再次开口：“或许是我错了。我口口声声说着无论有没有过去的记忆你都还是你，却试图假装只要你不恢复记忆就不会自责。也许我们应该帮你恢复记忆，这样你至少知道你过去为我做了多少。”
